樵夫悲伤之下,将其埋葬于红叶之中,复立一石碑上书“红叶大师”,另请人在木牌上题写“红庐”二字,绑扎于红叶大师生前所居的木屋门楣,以示纪念。
  数年后,屡试不中的举人陈抟、看破红尘,遂不求上进,纵情山水,忽然间他心血来潮,有弃文从武之念,于是慕名寻访,有心欲拜叶子红为师,谁知,他四处碰壁不说,周游西川六载竟未果。
  其后某天,陈抟在山林中、偶遇一白发樵夫,独自于木屋前下棋,陈抟深谙棋理、极为惊奇,上前走近见是一盘残棋。
  他在一旁不声不响,仔细寻思,终于豁然开朗,于是稍加指点,令老樵夫欣喜完结,陈抟再一询问老者,得知其中所有来龙去脉。
  原来这一盘残棋,正是当年叶子红临终前,与樵夫对弈的那一局,彼时樵夫未能想出好手,谁知后来天生意外、令红叶大师仙去。
  陈抟与樵夫相处日久,发觉老樵夫每天早晨、必练一套拳法,而后便开始摆弄黑白棋子,还说此身皆得益于红叶大师,因棋而得术,今你我老少同样、因棋而结缘,若有兴趣,可在此练学这一路拳功。
  就这样,陈抟在红庐里暂且住下,除几个木碗和茶壶,红庐里一无所有,唯门后悬挂一支深棕色的大头棒。
  此棒长约三尺、非金非石非木非革,大头有臂膀粗细,小头处自然成柄触手生温,似乎是一根与众不同的棍棒,陈抟曾经取下掂量,除了特别沉重外,并未觉得有什么异常之处。
  直到有一天,陈抟在红叶大师的红庐里,意外发现许多写满字的红叶,准确地讲是在红庐的四角树洞里,找到写有文字的千百片红叶。
  陈抟一叶不漏、阅读后方知,红叶中讲解的是一套、奇特的拳脚搏击之术,其中数片红叶上,真实记录红叶大师的尴尬:
  余虽称叶子红,然多少有些名不副实之惑,平生耽于拳脚、碌碌无为,唯不值一提的是,昆仑河杀吐蕃恶僧,武当山灭云山血魔,而后废除百夷蛊首、和塞外狼枭,却倍受武林大小指点嘲讽,心灰意冷之极,决意不问江湖,放野西川林泉……
  后面不少文字,因叶片已经腐烂、损坏不可读。
  原来这四人,除云山血魔是尽人皆知、杀人不眨眼的魔王,曾放言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江湖人闻之色变,当年血魔在宁海双峰山的霏雨脊,险些劫去奚武杭的金银剑。
  后碰巧遇到神州浪子南回天,四海游历至双峰山,闻声出手救助,血魔释人王对南求极为忌惮,一番拼命恶斗之后,南回天虽然重创了释仁王,但却因此遭到金弧剑所伤。
  奚武杭受伤较轻,感激陌生游客仗义行侠,并直言相告其手中之剑,乃世人所说的金弧剑和银弧剑,而其所受的剑伤,当世尚无解法,暗示其有性命之忧。
  金银剑所以驰名天下,就在于锋刃的形色和效能非同寻常,左右锋刃俱呈弧形,且分别显现出不同的金银二色,江湖上俗称雌雄剑。
  据传,剑锋在铸造之时,融合了五行相克之理,所以锋刃会遇血呈毒,且毒性与日俱增,无论如何用药,创伤都经久不愈,而且糜烂日复一日。
  自古中剑之伤者多矣,无论其武功如何,尚无人能苟延残喘、度过半年,寻常之人、更是连一个月也熬不过。
  南求早就听说过金银二剑,遂对奚武杭说明身份,自己就是武林中的神州浪子南求,今闻神剑之威名,忧虑双剑若被江湖恶人劫持,将为绝世凶器祸及天下,坦言自己愿为保管,奚家老小一口拒绝,要求归还金银剑。
  南求还郑重声明,从今开始永不用剑,倘若奚家有人、能胜过自己愿意交还,否则双剑一并由其代管,直到哪一天奚家子孙、无论谁打败自己,皆可取回宝剑,决不食言,最后奚家男女在愤怒中,失去了保管金银剑的资格。
  后来南求开创昆仑派,曾令弟子孟灵冰去宁海双峰山,专程通报并安抚奚家老小,孟灵冰遭遇冷眼,从此昆仑山无人再去霏雨脊。
  南求携金银剑离开时,已经身受剑伤,与血魔释仁王恶战时,消耗他大半功力,后与奚家诸人比武过招,又消耗不少内力,因而三四个时辰一过,几乎濒临崩溃。
  南求生怕血魔狡诈离而再返,甚至再遇其他江湖大盗,那自己就委实保管不了金银剑,所以只得昼伏夜行,最后昏迷在姑苏城外、一大户人家门前,后来,蒙此员外之女金小姐相救,此话暂且不提。
  血魔之死自然大快人心,其特色佩剑镂花血剑,却被弃之尘土,以至于后来、引起了不小的冲突。
  其他如吐蕃恶僧,中原武林并不清楚其劣迹,再由吐蕃佛苯两派喇嘛,添油加醋地否定或美化,让世人分不清是非对错。
  而百夷蛊首和塞外狼枭,虽说劣迹斑斑,但江湖上有多人称其罪不至死。
  尤其是塞外狼枭,一直是与辽国作对,杀过许多契丹官员,劫取辽王宫中不少金银珠宝,连辽王听见他的名号,也会浑身发抖。
  这四人命运、皆因叶子红穿插其中而忽死忽废,细节根源在红叶上居然也有记载,想来红叶大师一定是耿耿于怀,至死亦不能释然之故。
  所有文字皆由陈抟仔细辨析整理,最终录写于纸上,并取名《红拳》,用来纪念这位耿直、抑郁的武学大师。
  陈抟将录写的拳经,与樵夫所授拳脚招式比照,用以修改弥补一些破损、腐坏的红叶,所缺失而留下来的疑问,再潜心习练完整无疑的《红拳》,又花了他近一年时间。
  因陈抟与樵夫时常来往,两人甚是投缘,以至于他在红庐前后,不知不觉竟滞留了六年光景。
  直到老樵夫去世,陈抟才依依不舍离开,临行之际,陈抟将树洞里收集来的五、六袋写满字的红叶,全部焚烧于叶子红的墓前,算是对一代宗师的景仰和恭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