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名扬回到师父生前的木屋,无力地躺在床上,心不在焉地拨弄他唯一的玩具。那是虔士元生前留给他的一支玉笛,名扬一会儿放在嘴边小吹,一会儿又放在手心轻轻敲打。
  其实,卫名扬吹笛子也不算在行,那还是他爷爷健在时,两人海边实在无聊,才简单学一点点玩耍作乐,后来名扬迷上练功,也就不再深究了,当然再后来就更是没有机会。
  不经意间,卫名扬又触摸到、多年前发现的轻微划痕,心道师父曾说过,上面有穿邃功的修行要点和诀窍,我不妨再瞧瞧,看看能不能有所发现。
  名扬忆及七八年前,若不是余伯陪练督促,自己当真怕是一事无成,现在想来羞愧不已,于是翻转玉笛,横在面前半尺处,定睛细看不禁大惊。
  原来,上面确实是有雕刻的微型文字,从头至尾排满整整九行,九行加在一起,竟然还没有一粒芝麻宽。
  而今这些文字、清清楚楚显示在名扬眼前,第一行仅有断续四句,依次念出是一首诗:
  眼高三界方穿邃,玉笛横吹一世功。
  沧海梦回红日出,摩崖飞绝蔚蓝风。
  第二行开始,便是穿邃功的详细说明:
  夫穿邃之功,明于口鼻暗于耳目,慧眼开心五官剧变,呼啸穿百里裂肝胆、闻听邃千里悉天籁,目光更在万里之外,仰可辨月中桂花、俯能瞰海底泥沙……
  是气函阴阳功环印堂,横联左右听会,纵起承泣地仓,漫溢禾髎和髎瞳子髎,舞于睛明球后,跳于阳白鱼腰,收丝竹空……盖手足诸经启阳通原,则了然时空无物可挡,非佛门天眼通、天耳通等可比。
  文字虽然不是很多,居然也花了一盏茶多的时间才读完全部,末尾还有说明:
  此功通透者自古寥寥,家师修至八成、余至今只练及一半不到,此非天份实属缘份,不必强求。
  穿邃一功因气贯天地心潜深邃,耗元损精不宜长久,实非大道也,吾辈不可执迷陷溺其中,昔剑池取剑,余剑成而身败,切记!
  这时卫名扬惊喜交加,深信师父所授的启阳通原功,确是无与伦比妙不可言,只是后面的文字,更让名扬痛心师父的离去。
  其实多年前,卫名扬所以看不见,那是因为启阳功没有练成,现在情势不同了,自然瓜熟蒂落,不仅心智大开、目力激增,连原先不能想的事,现在也能轻松搞定,这些点点滴滴的微小变化,平时他并不觉得有何异常。
  欢喜之余,便照着所刻文字逐一习练,正如蓬莱客所言,有启阳功主导,前后不过四天,穿邃功初步有成,可谓眸中深邃万里通窥。
  果不其然,名扬扭头定睛向后一瞧,就看见余伯驾船,从叶台山东北面的海上归来,名扬匆忙出了木屋门,轻轻纵身飞越过去,巡天招呼而后遥落舟中。
  “余伯,今天回来这么早,是不是捕了很多鱼?”
  “啊!是名扬呀,哎……你来的不巧,今天运气不妙,你看……恐怕今个晚上,我们还得和虾兵蟹将厮杀一顿……嘿嘿!”
  余安随手一指、船舱里爬跳不止的虾蟹,笑着对名扬说道,看见卫名扬飞过来迎接,他的心情极好,捕获多少也就不在意了。
  “余伯,时候还不晚,我们向东南看看,说不定能大有所获!”
  “行!听你的……”
  余安收起了网绳,渔船遂又朝东南行了不到二里,就见名扬手指往前一伸,指着八九丈远的海面说:“余伯,你在此撒一网试试。”
  余安闻言,一手甩出方圆近六丈的大网,‘哗啦’一阵响,渔网应声落入水中。
  自从余安练过启阳功后,气力早不同以往,渔网都是特大号的,为的就是出海能一网、甚至一次,可以解决两三天、甚至五六天的食物来源。
  偏偏这天下午,连抛七八网,都是一些贝类和螃蟹,半条鱼也没有,余安颇为扫兴,所以,他对名扬指点的这一网收获,也只当爷儿俩寻个开心,并不指望真能逮到什么。
  哪知,网绳收回不到一半、还没冒出网顶,就感受到渔网里有激烈、频繁的动荡和撞击力量,多年的捕鱼经验告诉他,这一网超出数十年来任何一次。
  余安又惊又喜,手臂不停忙活,同时抬头望着名扬说道:
  “好小子,你真有一套,这一网够咱吃上十天半个月了,嘿嘿……神仙也有帮俺的时候啊!”
  卫名扬朝余安诡异一笑,目视渔网渐渐收拢,若有所指说道:“是么,余伯!照这么看,先前这帮虾兵蟹将,怕是要全部流放到沙门岛了……”
  不待名扬把话说完,余安已急迫提起大网,沉甸甸的足足有五六百斤渔获,余安连忙在船舱里抖落展开,哗啦一大摊子、堆满小小鱼舱。
  其中有两条大黄鱼,还有数十条刀鱼和鲈鱼,另外足足有两箩筐巴掌大小的常见鱼虾,最令人惊奇的是居然有一头海豹。
  原来名扬早已发觉,看见三四只海怪合并追逐鱼群,便叫余伯驾船过来兜头捕获,中途再运功精细指点。
  好在余安的渔具甚大,故而能一网打尽,虽然跑了两只猎物,但也算满载而归。
  余安望着卫名扬额头上的晶晶汗珠,笑逐颜开道:“哈哈哈!名扬,你一定是又练成了老尊客的神妙功夫,我说的没错吧!看看,汗水都流了一小碗。”
  “不碍事的,这天太热,余伯!你若再练下去,跟神仙也没差别,那就是想逮什么鱼就是什么鱼……”
  余安一听抛下网具连连摇手,苦笑道:“不行不行,你年纪轻轻还练了十几年,我一把岁数的人、岂不是要三四十年,你让我跟阎罗王拼啊!拼不起,再说我也不是这块料,练了七八年了也就这德性,要说长进也就是逮鱼猎鸟,虽然温饱有所好转,但你余婶跟着我吃苦不少……”
  一边说船已经靠岸,名扬帮忙收拾搬运鱼虾,这顿晚餐算是有史以来最丰盛的,余婶饭毕又拿余伯开涮:
  “老家伙又能偷懒几天了,名扬啊!不能再让你余伯练什么劳什子功夫了,他是越练活我越倒霉,好几次险些被他撞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