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见他一把抱起木子因,凝望山巅略一思考、语气才温和转变,说道:“那我们就从这儿翻过去……”
  神华宫主一边说、一边纵身而起,虽然山坡不是很陡峭,但当易文宗携子因攀到山顶时,孰料、康康竟然没能赶上来。
  神华宫主和木子因又等了小半会,才看到一个白影窜上来。
  两人一犬再次出发,这时木子因头脑里,老是有个东西在搅动他的心思,宫主走了还没多远,子因便突然问道:“易叔叔,你说姑射山有神人么?”
  “自古以来,这天地之间,就没有神人,姑射山也不例外。”
  “不会吧!我怎么看见石头上,有‘姑射神人’几个字……”
  “那不过是寻常人自作多情,幻想有朝一日、能像姑射神人一样,御风而行、超然物外罢了。”
  “那不可以么?”木子因扭头望着神华宫主。
  易文宗没有正视木子因,脚步不停,似笑非笑答道:“或许有人可以,但现今这人世间还没有,至少易叔叔不曾听说过。”
  不觉在说笑之间,已行走了一炷香时候,子因依稀发觉山势与自己来时有些不像,想要提醒告诉易叔叔,又怕责怪便默不作声,好在易文宗对这一带并不陌生。
  两人又翻越过一座山头,木子因这才找到印象,木子因自小就没出过宅院多远,所以对周围形势显得陌生,待到看见山谷中、一处方圆很大的荒芜屋宇时,太阳已经老高了。
  神华宫主目睹残损的庄院,和弯弯曲曲般偌大池塘边缘,问道:“是这里么?好像村子里没有人。”
  木子因终于开口说道:“这里就是我家!”
  易文宗纵身飞下,五六个起落之后,很快便到了房前,放下子因随处走动观望,唯见断壁处长满衰黄的茅草,屋里门外,到处是蔓延的枯藤,几棵焦黑的树木、半死不活,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木子因一言不发,走到假山水池边,瞥了一眼池子里,居然还有几条鱼儿,似乎是在闻到了熟悉的气息,一个劲地不停地吞吐冒泡,以示欢迎有情义的玩伴回来看望。
  几片黑褐色的凋零荷叶,依然死死地拉扯着枯干、不愿放手,康康一个跳蹦后、在假山底部停住,对着水面左右不停地嗅动,唯独池中水榭,大部尚且完好。
  木子因仔细巡查,没有一间完整的厢房可供休息,倒是杂物库房毁损不大,除了大门被砸坏歪倒在一边,里面更是乱七八糟,看来有人寻找过什么。
  木子因找遍旧宅的每个角落,也来到凌丫头和缨子的房间看过,俱是没有丁点生气,花墙院栏毁坏殆尽、支离破碎,不禁颓丧无语,又回到原处。
  忽见易叔叔在院外西面不远处,躬身从地上捡起一把刀,觉得很奇怪,连忙绕过废墟赶去,却见地上躺着七八具尸骸,其中一具旁边还有一堆金银首饰,地上还有几把刀剑,丢三落四在各处。
  木子因也捡起一支锈剑,咬牙恨恨地咒骂:
  “你们这些契丹狗贼兵,抢了我家东西,还杀害我爹娘,杀我同伴、杀我家丁厨子,你们丧尽天良、不得好死!”
  子因一边愤怒踩踏,一边用锈剑在骸骨上、敲打捣戳发泄一番,易文宗在一旁说道:
  “算了,子因,我查看过屋子里,还有几俱尸骸,估计不是你的亲人,也是你家的伙计抑或雇工,咱们挖一个坑,把他们一起葬了吧!”
  木子因抹了一把泪、点了点头,跟着神华宫主在破屋南面,接近山脚的地方,两人用锈损的刀剑,很快挖好一个深坑,费了好些功夫,才将残砖断瓦里、几俱尸骸收拾埋好。
  木子因又找来一个木牌,立在土堆旁边,本想写上几个字说明,但他又不知写些什么,只得怏怏放弃。
  歇了一会儿,两人又来到契丹贼兵骸骨旁,易文宗就地也挖了一个坑,将那几个官军尸骨埋入土中。
  期间,木子因又偶然发现,其中一具骸骨下,散落不少金银细软,原来是因为尸身上的衣服、还没有烂尽给遮挡了。
  子因站着没动,瞅着这一切,心想这些坏蛋可恶至极,易叔叔为什么、也把他们葬了呢?为什么不让这些坏蛋的骨头渣子,在风雨日头里腐烂,甚或给山里野兽虫子啃咬?
  子因百思不得其解,愣在一边,他甚至想用手中破烂刀剑,把尸骨狠狠地剁得粉碎,但因易叔叔神情举止格外严肃,他终究没有付诸行动,也没敢去问易叔叔,为什么要这样做?
  过了片刻,里里外外的尸骸,都被掩埋的差不多了,神华宫主才开口问道:
  “子因,我看你家已经没有人了,此间也没有发现、还能吃的东西,依你之言,已过去三个多月,房屋破烂严重,已没法住人了,你一个人在此,我的确不放心,还有什么亲戚在附近吗?”
  “听爹说我有一个姑妈,在西北面什么地方,往来不多我没去过,也不知在哪里。”
  “那你打算去哪里?”易文宗问道。
  犹豫好长一段时间,木子因都没有吱声,易文宗不知他想什么,就问:
  “子因,你要是愿意,就回姑射山,再呆些日子吧!与诗儿、青儿他们一起吃住,若是你有兴趣的话,叔叔也可以教你一些、灵巧的拳脚练身,免得以后遇上强盗贼人,慌不择路、连命都保不住。”
  “谢谢易叔叔,我一定好好学,将来杀光契丹贼兵,给爹娘报仇……”
  “你有这份心意,我想你爹娘泉下有知,一定会心满意足了。”
  神华宫主说完转身欲行,却听木子因说道:“易叔叔,你等一下……”
  子因说着转身,来到自己的旧居,撕下一块还蛮新的绸布,将地上剩下的金银珠宝包裹好,提在手里觉得一点也不轻,倒像比谷管家交给、自己的布包还沉,他不禁有些迟疑。
  易文宗见了惊奇问道:“子因,你想用这些金银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