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脑海中誓约构成的瞬间,修忽然瞳孔一缩,他“感到”一股庞大至极的精神力如海底火山般自下方席卷而来,将他的魂体几乎震出肉身——
  不,就是灵魂出窍!修忽然发现自己似乎在上浮,而下方那迅速崩解的,正是自己的肉体!
  “我这是,灵体状态?类似西索和库洛洛大战结束时的半死亡状态?”
  修的魂体皱了皱眉,虽然他现在没有眉毛,但不像灵魂寄托于无形的念的西索,他的灵体此时还有着基本的形态,在他的视野中是半透明带着微红色泽的形态,不过失去了皮肤纹路等细节。
  他逐渐上浮,奇妙的是,他仍能看到周围血色的能量态胃液,这些胃液却无法伤害到他,却能给他一股类似于“浮力”的作用。
  随着修逐渐向上浮,下方他的肉体早已化作小到看不见的碎片在胃液中散开了,而上方的“水面”也愈发光亮,单调的猩红光将所有可见的东西全都染成同样的颜色。
  终于,修缓缓“浮”出猩红的胃液,而经猩红光芒折射到他眼中的却是……
  “这,这是我的精神空间?”
  但修的魂体马上就发现了不对劲——
  这个空间,比他的要大太多太多,修的魂体只感到自身的感知仿佛融入了这无边的血光,像一滴落入水中的血一样飞速扩散开来。
  于是,修的魂体就这样直接“看”到了这个空间。
  天空,或者说类似这个血色调空间穹顶的东西,是密密麻麻看不到尽头的——眼睛。
  小到芝麻,大到堪比湖泊的各种各样的眼睛像是沙漠中的沙粒一样堆叠着,纯黑繁星般的瞳孔全都直勾勾盯着修的灵魂,那份仿佛发酵酝酿了万载的恶意,已经没有了明确的意图和目的,完全融合成了纯粹的执念,就像是曾经的植物化作了如今的石油,已经失去了彼此之间的不同。
  大地上,红白糅杂的大陆自无边血海中升起,那些,全部都是生物的尸骸,它们头部内都燃着万古不灭的血色魂焰,体型从鼠蚁到犬羊,从牛象到山丘般的龙兽,从山脉般的蠕虫到巨峰般的终极巨兽,不一而足。
  这些骸骨构成了种种令任何生物头皮都会发麻的各种地貌:
  骨枝森林,肌梭叶片,皮肤苔藓,肠道藤蔓,头骨圆石,牙齿沙漠,血肉平原,鲜血海洋;地面上生长着植物模样的生殖器官;筋膜包裹着骨枝;内脏果实般挂在骨树上;巨大的盆骨构成陆地湖泊;高耸入云的肋骨仿佛天然喀斯特地貌;沼泽中流淌着髓质;血管杂草般拥挤在任何有血肉的地方;带着毛细血管的神经纤维细丝般将一切串联起来。
  而在那深不见底的血海中……修的魂体本能地避开了那片深渊。
  他有种陷入就将万劫不复的直觉。
  修的魂体就这么呆呆地接受着四面八方传来的信息。
  忽然,他整个魂体猛地一颤,隐隐有崩散的迹象,修艰难扭头看向被血雾掩盖的远方,眼角隐隐有血泪淌下——
  就好像方圆十米的一池荷塘中露出一头7米级雄性湾鳄的脊背,那是一座过于疯狂的山脉——巨大到下方的种种肋骨群峰、巨兽骸骨都渺小得像杂草一样,它的形态是一株树。
  一株主干平均直径可能不亚于月球的血肉生命之树。
  这颗由血肉骨骼浇筑而成的血腥世界树上满是人为的痕迹:由无数头骨拼成巨大壁画的外皮;由血肉筋腱粗暴填充的缝隙;无数被插在这些缝隙中向外展开的獠牙勾爪;其中伸出的细小骨枝上结出大小不一的心脏。
  一些一看生前就强大如鬼神的山脉大小个体被完整地保留下骸骨,浮雕般镶嵌在被猩红肌肉填充出的巨大“画框”中,连面部肌肉的扭曲都完好地保留着,令它们看起来栩栩如生。
  这种完整感巨大的表面上由这些壁画和雕刻构成了极详尽的叙事史诗。
  但这些都不是修关注的重点。
  修的魂体死死盯着中央一个被红宝石色泽的人类头骨精心围出的一个圆形“画框”。
  它中间镶嵌在肌肉“画布”中的,是一个类似于【Φ】的符号。
  修一眼就看出来了,那是象征着这片空间与其中央的血肉巨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