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子瑶越猜越心慌,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她第二天便去找了谭今贺。
  “什么?让二爷去县医院做身体检查?”谭今贺诧异地看着宋子瑶。
  这时候的农村,哪有什么体检的意识,宋子瑶不知道该怎么说服谭友平,便把这个问题踢给谭今贺。
  为了不显得突兀,她又道:“不止是二爷,你的父母最好也去一下。”
  谭今贺想了想,有些为难道:“他们肯定不愿意去的,一是怕花钱,二是觉得没病没痛就去医院,不吉利。”
  宋子瑶:“......要不然,你试试看能不能说服?”
  谭今贺不知道宋子瑶突然是搞的哪一出,但能感觉到她是为了几个长辈好,便不忍再拒绝。
  但几个长辈,果然不出所料,都不愿意去。
  怎么说服,都不愿意去。
  宋子瑶无奈地放弃了这个打算。
  其实也是她反应过来,这时候的县医院医疗水平也不会高到哪去,去体检顶多给你测个血压之类的,就算真有大病,大概率也检查不出来。
  而且,说不上为什么,她总觉得就算她猜得是对的,谭友平在谭学松事件发生之前过了世,也不像是因为疾病。
  不过接下来,宋子瑶还是隔三差五用空间水做些银耳汤,或者煮点秋梨水给谭友平和周开莲夫妻送去。
  空间水不敢说能治病防病,但增强体质是肯定的。
  然后,宋子瑶还让谭今贺住到了谭友平家,让他看顾着点,别让老人摔了或者怎么样。
  谭今贺奇怪地看着宋子瑶,问道:“你最近怎么这么关心二爷?”
  宋子瑶想了想,编道:“其实是因为我前几天做了个不好的梦,关于二爷的,心里有些不安。”
  谭今贺信了,握着宋子瑶的手道:“那我听你的,先搬去二爷那里住上一阵子。”
  如此,宋子瑶才稍微放松了一些。
  -
  宋子瑶从省城回来后一个星期,王一光和陶春妮也回来了。
  王一光看着有些心情低落,陶春妮则更加疲惫——本来挺圆润的一个姑娘,瘦得脸都尖了。
  宋子瑶被吓了一跳,问道:“是见家长的过程不顺利?还是赶长途太累了?”
  陶春妮欲言又止。
  宋子瑶道:“看你这样子,应该是见家长不顺利了。王一光家不会反对你俩吧?”
  陶春妮摇摇头,又点点头,又摇摇头。
  宋子瑶:“......到底是什么啊?”
  陶春妮抬起脸,失落道:“我们回去,他爸爸挺高兴的,还悄悄给了我个红包,但妈妈和弟弟妹妹......虽然没明说,但我感觉得到他们并不喜欢我。”
  宋子瑶想了想,问:“那王一光呢?在他母亲和弟弟妹妹对你表现出排斥和不喜时,他是什么反应?”
  陶春妮露出了一丝笑容,道:“他安慰我了,还说我们就待几天,让我忍一忍。”
  宋子瑶定定地看着陶春妮,“你想好了?就嫁给他了?其实以你的性格和家庭条件,找个本地的,将来可能会过得更好。”
  “才不要呢......”陶春妮不断摇头,“除了王一光,我一想到要跟其他人,就觉得不能接受!”
  “我知道你的意思是什么,觉得他妈妈不喜欢我,将来可能会为难我。但我爸说了,只要我喜欢王一光,他也对我好,其他的就都是次要的。”
  “我去省城之前你不也说过,反正以后我又不跟他父母住一块么。”
  宋子瑶:“......”她说那话只是为了安慰她不要紧张。
  而且听这意思,陶会计像是很有把握王一光不会回城。其实如果没有高考,王一光就在本地发展,也许并不比在省城差——他家在省城,也只是一般家庭,且家里子女多,资源不一定能分到他身上多少。
  但假如他考上了大学呢?
  那回城就是必然的了。
  陶春妮如果跟着一块回城,一开始肯定没地方住,只能住在王家,到时候势必要跟他父母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一段时间。
  而王一光母亲的态度,已经给陶春妮的未来定下了困难的基调。
  宋子瑶拍了拍陶春妮的肩膀,“不管将来怎么样,你都要记得做好自己,不必为了讨好他家人而唯唯诺诺,更不要光想着替王一光着想而将所有的苦水往自己肚子里咽。”
  想了想,宋子瑶将罗玉珍的话送给的陶春妮。
  “咱们不给别人气受,但也不要让自己成了个受气包。有事就及时跟王一光沟通,该让他出面处理的,就让他处理。你在家也是父母哥哥手心里的宝贝,别自己把自己糟践了。”
  陶春妮看着宋子瑶有些发愣,半晌才笑着点点头。
  -
  陶春妮和王一光从省城回来后,随即就开始办酒了。
  先前陶会计给他们定的国庆节办酒,但回省城耽搁得太久,时间过了,便只好重新定了日子。
  陶春妮比宋子瑶的年龄还大一点,已经满了十八,王一光二十二,两人先领了证再办的酒。
  酒席当然是办在陶家的,知青们都去了。
  两个新人都是红光满面,陶春妮多了丝羞涩,看着还是很美好的。
  起码,他们这时候是真的两情相悦。
  宋子瑶真诚地祝福他们,希望他们的未来能顺利。
  希望他们的爱情能不被生活的琐事消磨。
  知青们单独坐了一桌,跟其他桌的热闹喧哗比起来,有些冷清。
  石长江突然道:“你们看老王,像不像陶家的上门女婿?”
  文雪扬了一下巴掌,做出打人的动作,“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虽然两人隔得远,文雪肯定打不着石长江,但石长江还是作了个躲避的动作。
  “干嘛呀,我就随口说说而已,真的很像嘛!你看啊,酒席是陶家办的,老王的工作是陶家安排的,就连他们结婚后住的还是陶家的老房子......这不都是上门女婿的待遇么!”
  这番话出口,都沉默了。
  的确很像上门女婿啊。
  周曙光道:“我还以为以老王的性格,会选择在知青点盖间房子......也不是盖不起。”
  石长江附和道:“就是哈,我看大队的人也都把他当上门女婿了,他不在乎面子吗?”
  没什么存在感的陈默突然道:“他是实用主义者。”
  石长江稀奇地看着陈默,“你说话了?”
  陈默:“......”
  石磊:“你说他是实用主义者,是指老王吗?”
  陈默低下头去吃东西,不再说话。
  宋子瑶道:“住陶家的房子,才是符合王一光的性格——有现成的房子,干嘛还要费钱盖新的呢?陈默说得没错,他是实用主义者,不怎么在乎面子这种虚的东西的。”
  其他人听了,都不再说话。
  反正换成他们,是绝对做不到王一光这样的。
  -
  时间一天天过去,谭友平那并没发现任何异常情况,宋子瑶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猜错了。可她又想不出其他任何合理的解释。
  秋收以后,谭今贺就迫不及待着手盖房子了。
  盖房子最费钱的便是材料,除此之外几乎不需要多少人工费,来帮着盖房的人管顿好饭菜就行了。
  不过其中一些需要用到专业技术的,就需要给一定的费用了。
  比如木工活、泥瓦匠之类的。
  谭友良是木匠,木工活自然是他包了,泥瓦匠则是去其他公社请来的。
  宋子瑶还是时不时就送些空间水煮的补品给谭友平。
  这天,她去了之后家里锁着门,远远看见新房子工地那边有他的身影,便过去了。
  “二爷。”
  听见喊声,谭友平转过头来,应了一声。
  可宋子瑶却发现谭友平的神色有点异常。
  突然,工地上的一个工人喊道:“老喻,上这边来一下。”
  老喻?老于?
  谭友平拿着宋子瑶给的补品离开后,宋子瑶想了想,向刚刚被喊老喻还是老于的人走去。
  经过攀谈,得知这是谭今贺从其他公社请来的泥瓦匠,姓喻。
  宋子瑶鬼使神差地问那泥瓦匠,“你认识一个叫喻明芳的人吗?”
  老喻摇着头道:“不认识。她应该不是我们喻家沟的吧?我们喻家沟就十多户人,没有叫这名字的。”
  宋子瑶点点头,离开了。
  可心里,还是有种强烈的直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