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四下漆黑如墨,居于林子中央的庙宇陷入浓重的夜色中,放眼望去,屋檐瓦片剥落,青苔蔓延,显得破旧不堪。
  沉云山声音清冷,“进去吧。”
  他款款上前,时家双子和徐有蓉点头,默默跟在他身后。
  柳娘和李哥欲言又止的姿态,以及庙宇内异常的动静,都让几人断定,这破庙里面,必定藏着什么。
  但还没走几步,他们就被那两个人突然挡住,率先开口的还是那女子,“等一下,你们,你们现在要进去吗?”
  她面上难掩紧张不安,好似害怕他们要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这让年纪偏小的时玉和徐有蓉愈发好奇,对视一眼后,轻巧越过柳娘和李哥,直往那庙里面走。
  异常默契的把应付两个凡人的事情,交给了沉云山和时安。
  李哥和柳娘没想到他们不按常理出牌,瞪大眼睛伸手去拦,却只捞到了一手空气……
  时安和沉云山又哪里是爱解释的性子,利落绕过门口两个发愣的人,不紧不慢踏进这古怪的庙宇。
  回过神的柳娘和李哥没了法子,赶忙也跟了上去。
  至少,至少在他们“动手”之前,把小艳鬼的事情解释清楚……
  ——
  庙宇内殿柱歪斜掉漆,四周摆设陈旧,灰尘遍布,居于上方的无头石佛怪异得令人心生怯意。
  徐有蓉和时玉粗粗扫视了一眼,便往里边走去,面色平淡,毫不畏惧。
  “我,我哪里说过不给你亲了!你不准找阿姐!”
  少年的声音清亮悦耳,尾音加重时,好似含着委屈,又带着点怒意。
  听到这,两个人的脚步都慢了一点。
  亲?
  他要和谁亲?
  这庙里另一个人是女子吗?
  边思索着,他们又加快了步伐。
  ……
  所以他没有反悔吗?
  虞欢迷糊了,被柳东一扯,步伐微乱,踉跄几下便扑到了他的怀里。
  终于把小艳鬼抱住的少年眉眼舒缓,嘴角不自觉地勾了勾。
  而此时刚好赶过来的徐有蓉和时玉,没太注意少年的神情,盯着依偎在他怀里的红衣女子,微眯起了眼。
  原来不是“人”,是鬼。
  还是只艳鬼。
  荒山野岭,倒是多鬼魅。
  ……
  虞欢被人搂在怀里,嗅到少年灼热浓厚的气息,被香的不行,忍不住仰了仰头朝他修长的脖颈那儿靠近。
  柳东被她磨蹭的小动作搞得心猿意马,红着脸歪了歪头,一点反抗的意思都没有。
  不远处的徐有蓉和时玉神情肃然,在他们看来,这艳鬼是要动手了,而可怜的少年则是被这不怀好意的鬼魅迷了心窍!
  “大胆鬼魅,速速停手!休得祸害凡人!”
  以往嬉皮笑脸的少年面色沉了下来,一挥手,墨色佩剑发出嗡鸣,一道银色的剑光刹那间划破空气,凛冽逼人。
  徐有蓉冷着脸,垂眸,指尖翻转,掷出黄色符纸。
  抬眸间,那火光肆意的符纸已然裹挟着剑光,怼着那红衣鬼魅飞去。
  突然出现的声音带着凛冽摄人的气势,冷得好似粹了冰,把虞欢和柳东都吓了一跳。
  余光瞥见那正面袭来,铺天盖地的杀意,吓得她瞳孔微缩,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颤颤巍巍地推开了柳东。
  裹挟着剑气的符火太快,虞欢根本避无可避,眨眼间,轻飘飘便被击飞了出去,由半空中坠落在地。
  “虞欢!”
  看到这一幕的柳东目眦欲裂,踉踉跄跄起身,连爬带跑地奔向她,跪在她面前。
  凛冽的剑气划破了小艳鬼的红衣,符火灼烧着她的肩膀,迸溅出血色的花,剧烈的痛感迅速蔓延到四肢百骸,让她痛得蜷缩在地,泪水夹杂着微红的血色滚落。
  好痛……怎么会这么痛……
  柳东咬紧牙根,入目是她惨淡如霜的面容,半阖着眸气息奄奄的模样,耳边是她支离破碎的痛吟。
  “欢,欢欢……”
  只一秒他便红了眼,伸出手时,指尖都在颤抖,心疼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却根本不敢碰她。
  “喂,小子,别离那鬼魅太近!别再碰她!”
  徐有蓉拢起眉头,声音里带着警告,“你不想活了吗?”
  时玉收回佩剑,挠了挠头,看着那少年伤心欲绝的姿态,小声嘀咕道,“他该不会是还没清醒过来吧?”
  徐有蓉耸了耸肩,慢步靠近,“没清醒过来也正常,那鬼魅还没消失呢。”
  “发生什么了?欢欢!”
  两道惊呼从他们身后传来,愈来愈近。
  “欸欸!”被推了一把的徐有蓉懵了,脚步都踉跄了一下,“谁啊!没看到前面有人吗?”
  “嘶……”时玉扯了扯唇角,他也被狠狠推了一把,对方的力气还不小。
  两个人打眼一看,那股子气势汹汹的劲,来头正是门口那一男一女,柳娘和李哥。
  他们在喊谁啊?
  欢欢?
  这明显是个女孩子的名字啊!
  徐有蓉和时玉细细一看,发现他们都拥到了那鬼魅的周围,心下一惊,莫非这两人也被控制了!
  ……
  蜷缩在地上的小艳鬼早已没了漂亮的模样,红衣破碎凌乱,血痕遍布,眉宇间痛苦尽显,虚弱痛吟着,声音却低得只剩气音,好似下一秒就要消逝。
  一旁跪坐的少年把她抱在怀里,身上早已沾满了血色,却浑然不顾。
  他眼神涣散,神色木然地搂紧她,苍白着一张脸,眼睛红得可怕。
  李哥和徐有蓉几乎是屏住呼吸上前的,
  “这是谁,谁干的!”
  大片的红让李哥看得心头一震,黝黑的脸霎时沉了下来。
  “怎么回事啊?怎么,怎么,我们才出去一会儿……”
  柳娘瘫坐在地上,捂住嘴,早已湿了眼眶,无声落泪。
  好多血,好多好多血啊……
  她身上好多血,为什么会突然有这么多血,到底发生了什么?
  “柳……东……”
  骤然听见小艳鬼虚弱至极的呼唤,方才一动不动的少年缓缓低头,垂眸间,动了动唇,还未开口,眼泪先落了下来。
  他喉咙里抑制不住地发出呜咽声,所有的情绪像在一瞬间爆发了,“我……在,你没事的对吧,欢欢。”
  “怎么,到底要,我要,怎么……我要怎么才能……”
  巨大的慌乱和悲伤充斥在少年脑海,甚至无法很好的组织语言,声音沙哑得可怕,“你要怎么……才能好一点!”
  凝视着她毫无血色的唇瓣,柳东眼底眸色微深。
  发现少年俯身的动作,神情呆滞的李哥和泪眼汪汪的柳娘都瞪大了眼睛。
  “喂!你做什么!”
  “她是鬼魅,这你都亲的下去!”
  徐有蓉和时玉也是第一次见这么不要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