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员外被点了名,立即起身回道:“哪有什么银子赚啊,刚刚够养家糊口而已。”
  白县令嗤笑一声:“养家糊口?光是钱员外你这一身穿着,恐怕就要十几两。还有腰间那玉佩,若是本官没看走眼,应该是用上等和玉制作而成,没有几百两买不下来。”
  闻言,冯员外、王掌柜和高掌柜皆向钱员外看去。
  三人自认为自己身上衣裳的料子已是不凡,可那钱员外穿的却是锦缎丝绸,还散发着若隐若现的光亮,衬得他愈发的圆润红光满面了。
  再瞅那腰间玉佩,通透青绿,不是普通凡物,这等品相,就算是在江州府也难遇见。
  钱员外讪笑道,“我们商人出门在外,总得置办身好的行头。老冯、老高,你们说是不?”
  冯高二人并未吭声。
  白县令笑道,“可我还听说钱员外最近又新纳了一房小妾,据说是第十三房?要真是养家糊口,哪里有实力养的起那么多妻妾呢?”
  钱员外紧张地擦了擦额,心里忍不住腹诽,怎地县令大人知道这么多。而且这会儿突然提起这茬,他不明白县令大人的用意。
  冯员外和王掌柜、高掌柜可有些坐不住了。
  好家伙!
  死钱胖子竟然又纳妾!
  他那身油腻腻的肥肉谁能看得上?肯定是因为赚的盆满钵满,家中殷实,才娶得了那么多房小妾。
  钱员外咳了咳道,“我子嗣单薄,娶妻纳妾也是为了开枝散叶,人之常情、人之常情。”
  “娶妻纳妾的确是人之常情,本官本不该过问。”白县令喝了一口茶,又续续说道,“可奇怪的是你那第十三房妾室的户籍上写着她是孙家庄孙大龙之妻。
  那孙大龙才死不久,连死亡证明都还没办齐全,怎地他夫人就马上能嫁于你做妾室?莫不是这背后有什么隐情?或是那孙大龙的死和钱员外你有关联?!”
  大盛朝律法还算开放,男女和离之后,女方可再嫁。男方若是死了,妇人也有权利再嫁人,不过要在官府办完相应手续之后,成为了自由之身才可嫁人。
  白县令这段时间恰好在翻看辖内户籍信息,人员死亡信息变更造册,对这些了熟于心。
  那孙大龙是突发心悸死亡,原本只要等死亡手续变更完成之后,他婆娘就是自由之身。可偏偏不过两日,就成了钱员外的妾侍。
  钱员外内心很是慌张。
  他那十三房小妾孙婆娘原是卖豆腐的,长得有几分姿色,人送“豆腐西施”。钱员外最爱吃豆腐,孙婆娘也看上钱员外的荷包,一来二去两人就好上了。
  只不过碍于孙大龙在,而且钱员外也不敢直接做出抢妻之事,正头疼怎么处理这件事,谁成想,孙大龙竟然自己死了。他便迫不及待地将孙婆娘给纳进家门。
  不等钱员外开口辩解,白县令又正色补充,“除去孙婆娘的事不说,再说说商税。你们经商这么多年,有没有正规缴纳商税,本官只要派人一查,自然一清二楚。”
  这句话一出,底下五人面上皆是一惊。
  白县令环视一圈,“只不过本官新官上任,也不想把关系闹那么僵。你们是知道的,北方即将有大批人员南下,其中有流民也有富商,本官作为一方父母,自然是要妥帖安置这批人。
  你们几人作为白水县数一数二的建房商户,同样是要担下责任。按市场价配合官家建房,保证你们几人都有盈利。否则,本官上书一封,到时候你们几人不仅没得赚,反倒还。”
  钱员外猛地呆住。
  提孙大龙和孙婆娘时,他都还有些犹豫。但提到商税,他是真的慌了。
  他钱家所有产业一年需缴纳的税收大概一千两,为了避税少税,钱员外给上任县令每年塞了四百两银子才免去。
  若是眼下这位县令大人真要追究起来,到时候让他补缴这七八年的商税,那就是七八千两银子啊!
  钱员外有些发懵。
  “县令大人...”
  白县令放缓了语气,接着道,“钱员外可是有什么话要对本官说?”
  “没、没有,就按大人的意思,市场价配合官家建房,大人让我建多少房我就建多少。”
  钱员外又对着陈长生道,“陈夫人,两文钱五块红砖,不包含运费,我钱家每月订三十万块,咱们现在就签协议。”
  每个月三十万块砖,算下来也才一百多两银子,比起补缴的商税而言,犹如毛毛雨。
  再者,他钱家能第一批建下房子,也是为县令大人排忧解难,在县令大人面前落个好名声。
  白县令目光一转,落在了其他几人身上,“冯员外、王掌柜、高掌柜,你们几家的意思是?”
  冯员外:“...”
  王掌柜:“...”
  高掌柜:“...”
  看到钱员外都表态了,他们也知道自己是逃避不了。
  “冯员外前些日子才在府城购置了一处房产,王掌柜也搭上了京城的生意,高掌柜听说最近喜得贵子连摆十日的流水宴席,挥金如土。”钱员外补插一刀,“想必三位对县令大人的意思已是很清楚。”
  不能光他一人,有难一起担,这样他心里才舒服。
  冯王高三人同时向钱员外投去刀人的目光。
  我真是谢谢你嘞!
  最后,三人应下,每家每月订二十万块。
  只剩下一直未开口的张老板,他起身向白县令行了一礼,又转身对陈长生道,“我张家最先就和陈夫人说好了,先订五十万块砖,若是能按期交付,往后每月都订五十万块。”
  白县令甚是满意地点头。
  “县令大人。”钱员外开口道,“既然我们都配合大人您,做好北方人员南下安置工作,那么陈夫人是不是也应该有所表示?”
  这话一出,另外四家商户纷纷点头。
  他们五家都向陈家窑厂订砖,陈夫人反倒赚个盆满钵满。她,又做了什么呢?
  五人就不相信没有偷税避税的商户。
  白县令的目光冷冷扫向钱员外。
  这五家商户能在白水县起家经商,全靠官府庇护不说,有些胆大猖狂的甚至还偷税避税。
  反倒是陈长生,全靠着一手好厨艺发家致富。至于她的窑厂开张做大做强之后,她也主动到官府缴税。
  陈长生眉眼弯弯,温声道,“我可以提供建房和装修图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