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贵妃众人走远,草场上的贵眷们也稀稀拉拉的各自散场,翟昉过来与谢时垣攀谈起来。我抬眼望去,与谢时郢的目光不期而至,他手里握着那只玉镯,目光灼灼,丝毫不避让紧盯着我。
  终究是我败下阵来,仓皇移开目光,端起桌上酒水一饮而尽,喝得太着急,呛出了声。
  小心翼翼抬头再看过去,已经不见了他的身影,谢时垣同翟昉聊完,朝着我们走了过来。
  我给他倒了杯水,随口问道:“聊什么呢,你们关系看起来不错。”
  他一饮而尽,漫不经心的回答:“闲聊而已,没什么要紧的。后面也没什么看头了,是回家还是继续待着?”
  我看向阿观,想听听她的建议。
  阿观意兴阑珊:“那就回吧,后面也没什么意思了。”
  谢时垣点点头:“那你们等我一会,我去对面打个招呼。”
  “好。”我与阿观继续留在原地,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此时一个十七八岁、身着蓝衣窄袖的男子出现在我们面前,此人面容阴柔秀美,凤眼薄唇,乍看之下生的竟比女子还好看。
  阿观看呆了,男子咧开嘴微微一笑,开口问道:“可是悯北侯府夫人和三小姐?”
  我一愣,对面前这人毫无印象,怎么一开口就知道我们的来历?
  见我二人有疑虑,美貌男子笑笑:“夫人小姐别怕,我不是什么坏人,我叫翟旻,排行老六,夫人小姐不介意的话,可以唤我一声翟六。”
  姓翟?
  我和阿观对视一眼,刚刚还沉浸在对他外貌的欣赏,转眼间提防起来,翟家人?少接触为妙!
  我问道:“你姓翟?当今翟相是你何人?”
  “正是家父。”
  我与阿观悚然一惊,下意识的疏远,刻意保持了一些距离。
  男子有些窘色,轻咳一声掩饰道:“夫人小姐别误会,我并无恶意。在下只是有些私事,想要问一问谢小姐。”
  阿观瞪大了双眼,用手指着自己的笔尖,惊道:“问我?我不认识你,你问我什么?”
  男子摸摸鼻尖,一直保持着微笑弧度,但是在我看来,带了几分虚假:“是在下的一些私事,有些难以启齿,但又不得不劳烦姑娘,所以只好厚着脸皮叨扰了。”
  我和阿观心中狐疑,不知道这个长相极为阴柔俊美的翟六喉咙里到底在卖什么关子,阿观犹豫片刻,我心想此处人多,应该没有什么不妥,便对阿观点了点头,旋即阿观说道:“那你问吧,就在这。”
  翟六犹犹豫豫,不时地瞥向我,我镇定说道:“家妹行动不便,恕我暂时不能离开她身边,还请公子见谅。”
  少年无奈,叹了口气才开口:“那好吧。”
  “其实,在下是想向谢小姐打听一下你坐的这把轮椅若是私人定制的话,京中可有相熟的能工巧匠,我想量身定做一把。”
  我俩怎么都没想到他问的居然是这个问题!
  阿观有些不解,却还是耐心作答:“我自己这辆是我二哥哥亲手画的图纸命人打造的,你若是想要方便,可以直接去市坊街街,那里多的是能工巧匠,你画张图纸,想要什么样都做得出来!”
  翟六面露喜色,连声道谢。
  阿观问道:“你是给你家里人做吗?你们翟府财大气粗,还怕找不到一个做轮椅的?费那个麻烦劲做什么!直接买一把就是!”
  我见那翟六有些讪讪的样子,用眼神示意阿观说话不用夹枪带棒,阿观同我俏皮的眨了眨眼,以示无辜。
  翟六拱了拱手:“我刚来京城不久,对这里还不是很熟悉,谢小姐说的那个市坊街街空了我会去逛逛的,多谢夫人小姐了!”
  说罢行礼告辞。
  阿观望着他背影,频频皱眉:“嫂嫂你不觉得这人有些奇怪吗?他说他是翟相府的公子,可又说他刚来京城,还要找人坐轮椅,我可从来没听说过翟府里有谁需要坐轮椅的!再说了,翟家什么时候冒出来个六公子,我竟不知,从来没听说翟丹琼有什么弟弟,只知道她有个庶出的幺妹,不过话说回来,今天都没看到她呢!”
  我也反应过来,今天并没有看到翟丹琼的身影,他二哥都在,她那么争强好胜的一个人,怎么会错过今日的比赛呢?
  还有这个翟旻,从哪里冒出来的?
  回程的途中,阿观把这件事告诉了谢时垣:“大哥哥,翟府什么时候冒出来了个六公子,你知道吗?”
  谢时垣点头:“确有其人,那翟旻确实是翟府如假包换的六公子,听闻他是翟辛和一个婢女所生,因为生母地位低贱,他从小就被养在翟家潞州的老宅里,去年年底翟家老太太去世,他才被翟辛接了回来,与他一起回来的还有他那个母亲,听说身体不好,走不了路,想必他来问你轮椅的事情就是为他母亲准备的吧。”
  阿观听完沉吟片刻:“这么说来,他人还挺好,倒是我误会他了。”
  我默默听完,有些疑问:“翟相现在把这个放养在外多年的儿子接回家,恐怕不是巧合吧!我看那个翟六言行举止大方得体,与翟家其余人比起来,正常的完全不像是翟家人。”
  阿观说:“正是因为他常年没和翟丹琼那种人相处,所以才正常!待久了,指不定会不会被翟丹琼同化呢!”
  自从相山事件后,阿观就对翟家的人格外憎恶,每每提到,都会顶上两句。
  谢时垣板着脸训道:“慎言,这些话以后在外面尽量少说为好。”
  阿观吐吐舌头,小声说道:“知道了大哥哥。对了二哥哥呢?也么没和我们一起回家?你们打赢了世子之后他就不知所踪了!”
  “他有事,先走了。”
  “二哥哥最近忙什么呢?我经常见不到他人影。”阿观嘟嘟囔囔。“他这次马球场上出尽了风头,我猜又要有许多高门闺秀要踏破咱们家的门槛了,也不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
  阿观拉过我的手:“现在府里就咱们两个人确实有些太无聊了,若是有个二嫂嫂进了门,我们才能热闹一些,嘿嘿,当然啦,要是你们两个能给我生个侄儿出来玩玩,那会更热闹的嘿嘿!”
  边说边用手指戳戳我,小眼神瞟向谢时垣,得嘞!敢情小姑子成天操心我和他哥的私事,我嗔了她一眼,她却乐得更欢了,我一抬头,对上谢时垣的眼神,正盯着我看,我没由来的脸上一臊,只觉得烫得厉害!
  到了家,谢时垣将阿观抱下马车,又转身伸手来扶我,我怔住,小声说道:“我自己能下。”
  谢时垣不语,一直盯着我看,没有要收回手的意思,拗他不过,我只好将手放在他的掌心,任由他牵着下来。
  阿观在边上半遮着眼睛笑得开心,发出啧啧啧啧的揶揄笑声。
  谢时垣瞪她一眼:“笑什么?”
  我面上飞红一片,故作镇定赶紧离开了这个让我尴尬的地方。